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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法的精神》之十五

 
第十七章 政治奴役的法律和气候的性质的关系
 
    第一节 政治奴役

    政治奴役和气候性质的关系并不少于民事的和家庭的奴役和气候性质的关系。现在加以说明。
 
    第二节 各民族勇怯的不同

    我们已经指出,炎热的气候使人的力量和勇气萎顿;而在寒冷的气候下,人的身体和精神有一定的力量使人能够从事长久的、艰苦的、宏伟的、勇敢的活动。不仅在国与国之间是如此,即在同一国中地区与地区之间也是如此。中国北方的人民比南方的人民勇敢,朝鲜南方的人则不如北方的人勇敢。
 
    因此,当我们看到,热带民族的怯葸常常使这些民族成为奴隶,而寒冷气候的民族的勇敢使他们能够维护自己的自由,我们不应当感到惊异。这是自然的原因所产生的后果。
 
    在亚美利加也是如此。墨西哥和秘鲁的专制国家都是接近赤道的;差不多所有自由的小民族在过去和现在都是接近两极的。
 
    第三节 亚洲的气候

    旅行家们的记述告诉我们:“亚细亚北部广阔的大陆,从北纬四度或约四度到北极,从俄罗斯的边界到东方的大洋,气候是极端寒冷的;这块广大的土地上,有一条从西向东行的山脉把它分开,西伯利亚在它的北方,大鞑靼在它的南方;西伯利亚气候严寒,所以除了几个地方之外,是不适宜于耕种的;虽然俄罗斯人在伊尔吉兹河沿岸一带有居留地,但是他们绝不耕种;这地区只生长一些小樅和灌木。本地土著则分成一些可怜的部落,和加拿大的土著一样;那里所以寒冷,一来是因为地势高,二来是因为有山的缘故;这些山由南向北伸展,逐渐平夷,所以北风到处吹打,无所阻蔽;这个风使诺瓦珍布拉不能住人;它又吹入西伯利亚,使地方荒芜;欧洲则正是相反,挪威和拉普兰的群山是极好的屏障,掩蔽北方诸国,使不至受到风的袭击;因此约在北纬五十九度的斯德哥尔摩,土地生产果实、谷类和植物;亚波附近,是六十一度,甚至六十三、四度,但有银矿,而且土地相当肥沃。”
 
    在这些记述中,我们也看到,“位于西伯利亚南方的大鞑靼也是非常寒冷的;地是不能耕种的,除了可供畜牧用的草原而外,一无所有;树木是不会生长的,只有荆棘,象在水岛一样;和中国及莫卧儿邻近的一些地方,出产一种黍子,但是麦子和水稻是不能种植的;在北纬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度的华属鞑靼,差不多没有一个地方不是一年冻冰七、八个月的,因此它和冰岛同样地寒冷,虽然它〔从地位上看〕应该比法国南部还温暖;除了接近东边的海洋方面有四五个城市,和中国人由于政治的理由在中国附近建造的几个城市而外,那里是没有城市的;在大鞑靼的其余地方,只在布加利、土耳其斯坦和加利逊有几个城市。这种极端的寒冷,是因为土地的硝石性,充满硝石和细沙,此外,又因为地势高的缘故。南怀仁神父发现在长城北方八十里欧近克哈密兰河源,有一个地方,高出接近北京的海岸三千几何步尺;因为这个高度,所以虽然所有亚洲的大河几乎都发源在这地方,但它却缺乏水,以致只有在河边和湖畔才可以居住人。”
 
    从这些事实,我得到的结论是:正确地说,亚细亚是没有温带的;和严寒的地区紧接着的就是炎热的地区,如土耳其、波斯、莫卧儿、中国、朝鲜和日本等是。
 
    欧洲正相反,温带是广阔的,虽然它的四周的气候彼此极相悬殊,西班牙、意大利的气候和挪威、瑞典的气候便迥然不同,但是当我们由南方走向北方,气候几乎是依照各国的纬度的比例,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转冷,因此相毗连的国家的气候几乎相类似,没有显著的差别,正如我刚刚说过,温带极为广阔。
 
    因此,在亚洲强国和弱国是面对着面的;好战、勇敢、活泼的民族和巾帼气的、懒惰的、怯懦的民族是紧紧地相毗连着的;所以一个民族势必为被征服者,另一个民族势必为征服者。欧洲的情形正相反;强国和强国面对着面,毗邻的民族都差不多一样地勇敢。这就是亚洲之所以弱而欧洲之所以强的重要原因;这就是欧洲之所以有自由而亚洲之所以受奴役的重要原因。这个原因,我不知道曾有人指出过没有。由于这个原因,在亚洲,自由没有增加过,而在欧洲,自由则随着情况或增或减。
 
    俄罗斯的贵族有一个君主,他使他们处于被奴役的地位,但是他们常常表露出不能忍耐的神色;这种表现在南方气候之下是绝对看不见的。我们不是已经看见俄罗斯曾在几天中建立起贵族政府了么?北方还有另外一个王国,它已失去自主;但是我们可以信赖气候,由于气候的缘故,它的主权虽已丧失,但不是永无恢复的日子。
 
    第四节 上述情况的后果

    上面所说的同历史上所发生的事件正相符合。亚细亚曾经被征服过十三次;十一次的征服者是北方的民族,两次是南方的民族。在古时,西徐亚人征服了它三次;其后米太人和波斯人各一次,后来希腊人、阿拉伯人、莫卧儿人、土耳其人、鞑靼人、波斯人、阿富汗人也都征服过它。我说的只是亚细亚的腹心地带,而完全不谈其余南方各地所受的侵略。南部的这些地方曾经不断地受到巨大的变动的痛苦。
 
    欧洲的情形正相反,据我们所知道,自从希腊和非尼基的殖民地建立到现在,只发生过四次巨大的变化;第一次是罗马人的征略所引起的;第二次是由于野蛮人的侵入,他们摧毁了这些罗马人;第三次是由于查理曼的胜利;末后一次是由于诺曼人的侵略。如果我们对这些情况仔细加以研究的话,我们就会发现,甚至在这些大变化当中,总有一股力量普遍地存在着并散布在欧洲的各个角落。我们知道,罗马人征服欧洲,曾经遇到多大困难,但是侵略亚洲却是易如反掌。我们也看到北方民族在推翻罗马帝国时所遇到的困难;看到查理曼的战争和艰苦,以及诺曼人的种种冒险。摧毁者曾不断地被摧毁。
 
    第五节 亚欧北方民族都从事征略而结果不同

    欧洲北方的民族是以自由人的资格从事征略的;而亚洲北方的民族是以奴隶的资格从事征略的,而且他们的胜利是为着一个主人的光荣和野心。
 
    原因是,鞑靼人民虽然是亚洲的天然的征服者,但自身却是奴隶。他们不断地在亚洲南部进行征略,建立一些帝国,但是那些留在本国的鞑靼人却发现统辖他们的已经是一个大国之君了,这个大国之君在南方是暴虐的,在北方也同样是暴虐的;对被征服的臣民施用专制权力,对作为胜利者的臣民也主张施用专横的权力。现在,这点在那个叫做“华属鞑靼”的广大地区里,是再显著不过了。那里受到皇帝的暴虐的统治差不多和中国本部所受到的相同;而且,皇帝通过征略,还天天扩大他的暴虐统治。
 
    在中国的历史上,我们也看到一些皇帝把中国人遣送到鞑靼去殖民。这些中国人变成了鞑靼人,并成为中国的死敌。但是这并不能防止这些中国人把中国政制的精神带进鞑靼去。
 
    鞑靼民族常有一部分征服了其他民族的鞑靼人又被人驱逐掉。他们便把他们在奴隶制气候里所获得的奴隶思想带回沙漠里去。中国的历史,同我们的古代史一样,都提供了有力的事例。
 
    所以,哲特或鞑靼民族的气质常常同亚洲各帝国的人民的气质相类似。亚洲的这些帝国的人民,是用短棒统治的。鞑靼的人民是用长鞭统治的。欧洲的精神同这种习气永远是水火不相容的。在一切时代里,亚洲人民叫做刑罚的,欧洲人民则叫做暴行。
 
    摧毁了希腊帝国的鞑靼人,在被征服的国家里建立奴隶制和专制主义;哥特人在征服罗马帝国之后,到处建立君主政体和自由。
 
    著名的路得贝克在他的《大西洋》一书中对斯堪的纳维亚推许备至。在那里居住的那些民族大有特权可以居于世界众民族之上。我不知道路得贝克曾否谈到这个特权。这些民族是欧洲的自由的泉源,也就是几乎一切今天存在于人间的自由的泉源。
 
    哥特人约南德斯称北欧为“人类的工厂”。我认为还不如把它叫做制造工具以砍断南方所铸造的锁链的工厂。骁勇的民族在欧洲的北方形成;他们走出自己的国家,去摧毁暴君与奴隶制度,并教育人类,使他们知道大自然所造的人是平等的;除非是为着他们的利益,理性不得使他们依赖屈从。
 
    第六节 关于“亚洲的奴役”与“欧洲的自由”的另一个自然原因

    在亚洲,人们时常看到一些大帝国;这种帝国在欧洲是绝对不能存在的。这是因为我们所知道的亚洲有较大的平原;海洋所划分出来的区域广阔得多;而且它的位置偏南,水泉比较容易涸竭;山狱积雪较少;河流不那么宽,给人的障碍较少。
 
    在亚洲,权力就不能不老是专制的了。因为如果奴役的统治不是极端严酷的话,便要迅速形成一种割据的局面,这和地理的性质是不能相容的。
 
    在欧洲,天然的区域划分形成了许多不大不小的国家。在这些国家里,法治和保国不是格格不相入的;不,法治是很有利于保国的;所以没有法治,国家便将腐化堕落,而和一切邻邦都不能相比。
 
    这就是爱好自由的特性之所以形成;因为有这种特性,所以除了通过商业的规律与利益而外,每一个地方都极不易征服,极不易向外力屈服。
 
    反之,一种奴隶的思想统治着亚洲;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亚洲。在那个地方的一切历史里,是连一段表现自由精神的记录都不可能找到的。那里,除了极端的奴役而外,我们将永远看不见任何其他东西。
 
    第七节 非洲与美洲

    关于亚洲和欧洲,我所能够说的就是这些。非洲的气候和亚洲南部相同,所以也受着相同的奴役。欧洲和非洲的国家曾破坏了美洲并重新在那里殖民,所以今天的美洲已几乎不能表税它原有的精神;但是它的古代的历史,按照我们所知道的来说,同我们的原则是很相符合的。
 
    第八节 帝国的首都

    从刚才所说,我们可以获得一个结论,就是:对一个大国的君主来说,正确地为他的帝国选择首都是一件重要的事。如果他把首都设在南方,就有失去北方的危险;如果他定都于北方,他就会容易地保有南方。我谈的不是特殊的情形。机器常常有许多磨擦,使理论上的效果发生变化或迟延;政治也是一样
 

录入编辑: 王永胜